陈然是被极轻的敲门声唤醒的。
她睁开眼时，房间里很安静。那张巨大的架子床上，只有她自己和那片还残留着昨夜情欲气息的被褥。
阳光从窗格里透进来，在地板上投下细碎光斑。一切安静得，仿佛昨夜那场充满疯狂的纠缠只是一场漫长真实的噩梦。
“陈小姐，您醒了吗？”
门外传来女佣谦恭的声音，“先生和少爷，已经在花厅等您用早餐了。”
陈然没有立刻回答。她只是躺在床上，看着天花板上雕刻着繁复花纹的木质藻井，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拆散了又重新组装起来。
很累，每寸肌rou都在叫嚣着酸痛，尤其是身体里那两处被过度使用的地方。
“我知道了。”过了许久，她才终于开口，声音沙哑得厉害。
陈然起身，走进浴室。巨大的黄花梨木浴桶里，又次被放满了温度正好的热水。
她将自己整个身体都浸了进去，温热的水流包裹着她身上那些青紫交错的痕迹，带来细微的刺痛。
她闭上眼睛，一遍遍地仔细清洗着自己的身体。
当陈然走出浴室时，床上已经放好了一套干净的衣服。
那是月白色的旗袍，面料是极细的云锦，上面用银线绣着暗暗的云纹。
款式比昨天那件宝蓝色的要更保守些，领口更高，裙摆也更长，恰好能遮住她身上大部分的痕迹。
她知道，这是他们为她选的。代表着她新身份的戏服。
花厅里光线很好。沉闵行和沉柯已经坐在了那张红木圆桌旁。
沉闵行依旧是那身深灰色的新中式对襟衫，正慢条斯理地喝着白粥。而沉柯也换上了件同款的米白色上衣，看起来少了几分平日里的乖张，多了几分沉静。
他们看起来是一对正在共享晨间时光的寻常父子，和谐又温情。
“陈小姐，来了。”
看到陈然进来，沉闵行抬起头对她温和地笑了笑，指了指自己身边的空位，“坐吧。厨房新做了些点心，你尝尝看。”
陈然走了过去，在他示意的那个位置上坐下。这个位置和昨天一样，依旧是夹在他们父子二人中间。
“睡得还好吗？”沉柯也抬起头看着她，那双灰紫色的眼睛里情绪复杂。他没有再做出昨天那样的亲昵举动，只是作为普通朋友关心着她。
“还好。”陈然点了点头，拿起桌上的筷子，却没有动。她没什么胃口。
“多吃点。”沉闵行用公筷为她夹了个水晶虾饺，“你太瘦了，脸上都没什么血色。”
“是啊，”沉柯也跟着附和道，他为陈然盛了碗燕窝粥放在她手边，“昨晚，辛苦你了。”
他说的“辛苦”二字，意味深长。
陈然没有接话，只是端起那碗粥，小口地喝着。
这顿早餐吃得和昨天一样，安静又充满暗流。直到快要结束时，沉柯才忽然想起了什么，看似随意地开口。
“父亲，”他看着沉闵行，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，“我昨天看新闻，说欧洲那边，最近在生物技术领域有了些新的突破。好像是什么基因编辑技术，可以用来修复受损的腺体。您对这个，有了解吗？”
陈然喝粥的动作停顿了下。她知道，他开始了。
沉闵行放下手中的瓷勺，用餐巾擦了擦嘴角，然后才抬起眼看着自己的儿子。
“哦？”他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波澜，“是有这么回事。不过，那些技术都还不成熟，大多停留在理论阶段。离真正的临床应用，还远得很。”
“是吗？”沉柯似乎有些失望，他搅动着自己碗里的粥，自言自语道，“我还以为会是什么了不得的技术呢。毕竟，我听说现在黑市里有不少人都在高价收购这方面的研究资料。甚至还有些匿名的资本，在背后支持着些见不得光的秘密实验。”
他边说着，边抬起头用那双灰紫色的眼睛看似无意地扫了扫陈然。
陈然没有动，也没有说话。
她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，是个置身事外的听众。但她知道，沉柯这句话既是说给沉闵行听的，也是说给她听的。
他在试探，试探他父亲。
“是吗？”沉闵行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和的笑容。他端起手边的茶杯，轻轻啜了口，然后才慢条斯理地说道，“黑市里的东西真真假假，大多是些骗人的把戏。你还年轻，以后少去碰那些不干净的东西。安安分分地做好我们沉家的正经生意，比什么都强。”
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，如同一个真正关心儿子的慈爱父亲。
“是，父亲教训的是。”
沉柯立刻低下头，脸上是恭顺的受教表情。但他放在桌下的那只手却无意识地收紧了。
他知道，父亲没有说实话。
陈然看着眼前这对滴水不漏的父子，心里泛起了涟漪。她知道，从今天起，局面变得更复杂，也更有趣了。